隋時坐食堂包間裏忐忑地看著封成安打完了電話, 沒敢先開動，使勁兒瞅封成安。

封成安措辭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隋時，你知道我的意思。”

“也許吧……”隋時小心翼翼地揣摩聖意, “你是想說, 陳尊和封文軒先前被坑那事兒, 是瞿孟搞出來的？他真是個壞的啊？”

“嗯。”

隋時終究還是相信封成安的，也相信封成安肯定是有十成確信才是這態度, 當下就耷拉下腦袋，悻悻然地罵了瞿孟幾句, 完了，道：“我本來是想幫你搭個橋……我不是故意的。”

封成安安慰他：“我知道。你肯聽勸就好, 往後帶眼識人吧。”

隋時沮喪得都不餓了：“我還以為這次能做出點成績，驚艷一下你們呢。”

“你肯上進最好不過。”封成安勉勵道。

“有屁用，我爸媽跟我哥都對我不抱希望了。”隋時低聲說。

“我會和你父親溝通一下。”

“不用了, 你跟他溝通好幾回了，你給我爭取來的機會我都搞砸了，他們生怕我又來找你幫忙, 他們現在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個奸妃一樣。”隋時抱怨著, 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趕緊又說，“我不是找你賣慘讓你又幫我出頭的啊！你千萬別誤會！我就是嘴快！”

“我知道。”封成安想了想，說，“x島有家酒店三年虧損, 董事會討論過是否要關場。我給你一年的時間去試試。”

隋時一怔。

“吃飯吧。”封成安拿起筷子。

隋時跟著拿起筷子，吃了兩口飯，心裏挺不是滋味兒：“我問你一件事, 你別騙我啊。我是不是腦子真的不太好啊？”

“……”

封成安欲言又止。

承認的話，太傷人心了，也不禮貌，隋時畢竟於他有恩。但否認的話，就是說謊了，同樣不禮貌。

“你不說話什麽意思？”隋時問。

默認的意思。封成安在心中答，嘴上道：“吃飯吧。”

“……淦。”隋時嘀咕了一聲，埋頭憤憤吃飯。

也沒吃幾分鐘，隋時的小腦袋瓜又開始了天馬行空。他瞅瞅封成安，又看看自己的筷子尖，嘀咕道：“我怎麽感覺這有點暧昧……”

下一秒封成安就擱下了筷子：“抱歉，隋時，我還有點事情，你自己吃吧。”

隋時楞楞地問：“什麽事？”

“陪小周吃飯。”封成安說。

封成安回去酒店套房，看見小周垮著個臉、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發呆，電視裏正播他自己的劇。至於飯菜則擺在茶幾上，看起來一筷子都沒動過。

周羿羿聽到聲音，轉頭楞了一下，回過神來，趕緊撇開抱枕，起身道：“就吃完了？”

“沒有。我本以為和隋時說事要耗費一陣時間，怕你等我餓著，所以讓你自己吃。”封成安解釋道，“抱歉，臨時爽約，令你不開心了。”

周羿羿忙道：“沒，我沒不開心，我就是不餓，所以先看會兒電視。”

封成安走過去，看一眼飯菜：“都冷了，我們出去吃吧。”

“那多浪費啊，現在都號召節約糧食。熱一下吧，反正你也有微波爐。”周羿羿舍不得地說。

封成安讚許地點點頭，見周羿羿去端盤子，忙阻止道：“我來吧。”

一邊說，封成安一邊脫下西服外套，挽起襯衫袖口。就這麽簡單的動作，封成安做起來格外有型，看得周羿羿先忙著吞口好色的口水，然後才顧上說：“沒事，我來吧，你衣服別弄皺了，下午還得上班吧。”

“我來。”封成安堅持。

周羿羿笑起來：“哎呀，一起吧，別弄這麽客氣，有點搞笑。”

見他笑了，封成安暗自松了口氣，又心中一動：“小周。”

“嗯？”

封成安臉上微熱，有點兒靦腆，但還是親了周羿羿一下。

周羿羿笑得更燦爛了。

“我喜歡看你笑。”封成安溫柔地看著他。

周羿羿笑著說：“那我多笑笑。”

“嗯。”封成安看他一陣，抱住他，吻他的嘴唇。

接下來就誰也沒惦記熱菜的事兒了。

【私聊】

封總：我下午晚一點回公司，有事你聯系我。

於嘉：好的封總。

封總給於特助發完消息，擱下手機，把熱好的飯菜端去臥室：“小周，多少吃點。”

小周如同一張攤平在床上的餅，有氣無力地問：“你不是說不能在床上吃東西嗎？”

封成安說：“那你下來吃。”

“沒力氣。”就在剛剛，周羿羿回想起了封成安那過剩的健康能力。

封成安自知理虧，但小周的哭腔一出來，他的自制力就當場消失了。雖然小周說不行了，但他強行給行了，還行了好幾次……他對此也是深感慚愧。

封成安裝作無事發生，只柔聲勸道：“吃了飯就有力氣了。”

“但你說不能在床上吃飯。”周羿羿說。

“下來吃。”封成安說。

“沒力氣。”周羿羿說。

“……”

經過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封成安讓步道：“偶爾一次，沒關系。”

周羿羿憋著笑，慢騰騰從被子裏爬起來，靠在床頭，又眨眨眼睛：“我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

封成安沒說話，坐到床沿上，給他夾菜餵到嘴邊去。

周羿羿忍不住了，笑起來：“我逗你的。”

封成安微笑道：“我知道。”

周羿羿最終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跟封成安去飯廳吃了飯，然後就有人上來收走剩菜和碗碟。

時候也不早了，封成安換了身衣服，正打算親一親周羿羿然後去上班，卻見周羿羿舉著手機，與其說是驚訝，不如說是滿臉羨慕地說：“陸北和代小京要舉辦婚禮啊！好厲害！”

封成安一怔，沒提走的事了，順勢坐到沙發上，認真看周羿羿遞過來的手機屏幕。

這事其實他早就知道了，但他和那倆人不熟，不關心這件事本身，他關心的是小周的想法。

周羿羿暗戳戳地瞅封成安，十分別有用心地問：“你也覺得好厲害的吧？”

厲害與否封成安不好說，但他覺得陸北像沒睡醒。

周羿羿見封成安沈默，改口問：“你認識他倆吧？”

“點頭之交。”封成安說。

“那他們婚禮請了你嗎？”周羿羿問。

“請了，但我那幾天在國內有事要辦，無法前去，只能隨禮。”封成安說。

周羿羿“哦”了一聲。

封成安默然嘆了一聲氣，低聲勸道：“你和陸北的情況不一樣。”

在現有的大環境下，這麽堂而皇之地出櫃，仍然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陸北是性格使然，且他的條件能支撐他敢於做這件事。可對於其他人而言，就……

“你別緊張，我就羨慕一下，我也知道不能啊，我跟陸北那哪兒跟哪兒啊……”周羿羿撇下手機，一把抱住封成安，“但是，如果，要我在你和當明星中間選，我選你。就算你沒錢，我也選你。我就找工作，當銷售去，我賣房子去，聽說提成好高。”

封成安忍俊不禁：“怎麽想到這裏了？”

“一下子就想到了，這不銷售賺錢嗎。”周羿羿說。

封成安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問：“是聽人說了什麽閑話嗎？”

“啊？沒有啊。”

“我感覺你似乎很介意錢的問題。”封成安斟酌道，“小周，我相信你，但也要告訴你，我不介意。”

“啊？你不介意什麽？”周羿羿不解道。

封成安沈默片刻，道：“我比你大這麽多，又是殘疾……”

“……”又開始了。

周羿羿無語地聽封成安嗶嗶完，深深地呼吸兩口氣，然後開始捶封成安。

封成安不知所措地讓他捶。

周羿羿捶了十幾下，理直氣壯地氣憤嚷嚷：“我說好多次了，我不圖你錢，我圖你色！”

封成安發自內心沒覺得圖財和圖色之間有高低上下之分。也不是說圖色就卑劣的意思，而是說他覺得圖財同樣不卑劣。古人還有雲，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這句話也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周羿羿氣得又捶他一下。

於特助整理好今天下午要給老板簽字的文件，等了兩個小時，等來了老板的消息。

【私聊】

封總：下午有重要的事情嗎？

於嘉：有些文件請您過目簽字，但不急。

封總：那我明天再回公司。有急事的話你再聯系我。

周羿羿，有一套啊。有點“從此君王不早朝①”那味兒了，嘖嘖。

於特助再次感慨。

其實，至少這一次，於特助是誤會了周羿羿。

至少這一次不是周羿羿有一套，他當時是打算捶完封成安就正兒八經給這人做做心理健康輔導，結果他還沒捶完，封成安忽然握住他的手，就湊過來吻他。

這也就罷了，吻一吻也好。

可吻著吻著，事兒的走向就不對勁了。

一個小時後，周羿羿兩眼發直地看著封成安趁中場休息的時候拿起手機說給於特助說一聲下午不去了……然後擱下手機，這個短暫的休息時間就結束了。

周羿羿再一次昏睡過去後，封成安面帶幾分猶豫與疑惑、舉棋不定，將手機拿起來又放下，打開又關上，好友通訊錄裏面翻到了底，悲哀地認清了自己是個沒有可說私密問題的朋友的孤家寡人這個現實。

怎麽會是這樣呢……唉。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主要是論壇體。

①出自[唐]白居易《長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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